皇儲未立,但凡自诩有能力的皇子,都不可能放過對他屁股下面那把龍椅的觊觎,那不如趁早立了太子,絕了那些人不該有的心思。
身爲帝王,他還是人家的阿爹,他可不想在他活著的時候看見皇子們勻心鬥角,自相殘殺,喋血宮廷。
他日日盤算,任何一點細致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任何一點不尋常都有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引子。
他把太子之位給了大兒。
成貴妃陪了他許久,是該給她一個名分,但是他既身爲人夫,也是帝王,江山對他來說比骨肉親情、夫妻感情還要重要,成貴妃背後的野心他太清楚了,她想讓自己的兒子做太子,他也知道。
給她皇後冠冕,就是要告訴她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爲人太貪心,就會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當二皇子鳳澈得知母妃坐上後位,而從此他再和太子之位沒有任何幹系,要是運氣好,大兄不計前嫌,他一輩子就只是個閑散王爺,要是來個趕盡殺絕……他的命從此就拿捏在旁人的手裏。
他對自己的母妃不由得心生起幾分怨怼來了。
鳳澈不知道的是,在永甯帝決定要立後之前,夜裏去了成貴妃的寢宮,給了她兩個選擇。
他問她可知立子殺母這個立儲的製度?
成貴妃雖然是婦人,但從小也沒少讀書冊,對于這種殘忍血腥卻是爲了防止外戚專政局面所設立的製度也有所聞。
「陛下,我朝並未設立這樣的製度,幾百年來都沒有這樣的例子。」本以爲皇帝要過來夜宿的成貴妃有些捉摸不定皇帝的意思。
「朕給你兩個選擇。」
「皇上……」她驚叫出聲。
「立你爲後,澈兒爲恒王,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又或者澈兒爲太子,賜你一盅鸩酒。」送你上路。
成貴妃面色劇變,她作夢都沒有想過,與他夫妻一場,自己從如花似玉的年紀便隨著他從潛邸一直走到現在,最終卻只能得到一杯毒酒?
她咬著牙,不讓自己露出半點情緒。「奴敢問皇上,是否已經做好選擇了?」
悲哀啊,她在後宮這些年學到的保命手段,竟然得用到她曾經最愛的男人身上。
帝王家沒有真情,是她太愚蠢了。
「朕是有想法,愛妃呢?」
「奴想再問問皇上,可能保澈兒一世平安順遂?」她用心計較,爭權奪利,還不是爲了兒子,難道是爲了自己嗎?
「即便將來我駕崩了,也會立下旨意,永保澈兒一世富貴無憂,這點你無須多慮。」
成貴妃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皇帝磕了個頭。
「愛妃這是做什麼?」皇帝沒動。
「奴謝謝皇上,奴與皇上的意思不謀而合,皇上想怎麼做,奴毫無意見。」她的神情一如以往充滿著對這九五之尊的尊崇和情意,讓人察覺不出來她有絲毫的改變,但只有成貴妃自己知道,她和這個男人再也回不去了。
她必須活著,活著才能替她的皇兒謀劃將來。
不到半個月,成貴妃成了繼後,皇帝也立了儲,舉國上下一派喜氣洋洋,僅僅京城街道上的彩燈就挂了幾百盞,所有人都知道懸虛數年的皇後之位已有了繼後人選,也立定了儲君,可謂是四海蓬勃,舉國歡騰。
【第十章意外的賜婚】
十二月十六,皇宮舉行了立太子的慶賀大典。
確立儲君,無後顧之憂,天下自然安定,象征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隆重的儀式過後,皇帝頒布诏書,號令各地爲五嶽、四海諸神修建廟宇,塑立神像,另外太子的親事被提上了日程。
太子妃是什麼?現今的太子正妃,等將來太子登基便是皇後,這是何等大事,一時各路人馬勢力都浮上了臺面,而且角逐競爭得很是厲害,弄得鳳臨十分厭煩。
這些霓悅悅以爲都和她沒有半個銅錢的關系。
翻過了年,她就要十四歲,離及笄不遠,及笄不算什麼,她最煩憂的是皇帝那把屠刀什麼時候要伸向他們家?
前兩年她養著身子,冷的涼的酸的辣的,許多食物都被禁食,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接下來滅門的隂影又時時跟著她,讓她每每夜不能寐,就算她有食慾,想繼續維持豐滿的身材,整個人卻像洩了氣的氣球,再也回不去當初的圓潤了。
家裏的人都以爲她是女子天性,已經到了知道愛美,想用婀娜身姿吸引異性的年紀了,哪裏知道霓悅悅心裏那個冤,老天爺啊,她也不想只抽條個子不長肉啊?!
這兩年,霓府連續辦了幾樁庶子庶女的喜事,霓媛出嫁了,嫁給僅次于尚書令的右仆射晉聞,霓大郎娶了陵陽楊氏爲妻,比較讓人跌破眼鏡的是霓挽,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居然結識了三皇子鳳寶,上門要求納霓挽爲側妃。
鳳澈和鳳寶雖爲一母同出的兄弟,但看得出來成皇後的眼裏只放得下大兒,但再不得寵,鳳寶仍是個皇子。
自從大權旁落後憋了許久,一直堵著一口氣的巴姨娘這下可樂壞了,也不問霓挽究竟是如何和三皇子搭上線的,一個勁的替霓挽准備嫁妝。
不過房氏這個嫡母可沒有巴姨娘這親生母親糊塗,就算霓挽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好歹這些年也叫她一聲母親。
她把霓挽叫來委婉的告訴她妾是什麼,是可以隨意買賣的,雖說側妃是比較正規的妾,也能上皇家玉牒,名正言順的記入族譜,但還是妾,倘若正妃是個好的,日子就好過,要是個精明的,就有得罪受了。
房氏不好說的是,三皇子妃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從她婚後無出,一幹侍妾們也都沒有消息看來,並不是個能容人的。
霓挽擡著頭眼色隱晦的看著房氏,就快要脫離這個家了,她的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對于嫡母這番看似爲她好實則潑冷水的好意,她半點不領情。
「母親見不得阿挽好,阿挽能理解,雖是側妃,還是能上皇家玉牒,名正言順的記入族譜,總比某些人默默無名一輩子來得好。」
「那些都是虛的……」
霓挽打斷房氏的話,「人不都靠這些虛榮在過日子?」
「你!」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是好是壞,女兒自己會承擔,不勞母親記挂。」
這些個敢看不起她的人,等她嫁入皇子府,往後見了面,這些人可是一個個都要給她跪著請安行禮的……只想到這裏,她就高興得徹夜難眠。
房氏被霓挽堵得一口氣上不來,「也罷,既然你有自己的意見,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就好好准備待嫁吧。」
按房氏的想法,自己的郎君貴爲一國宰相,想替庶女尋一門好親事會很難嗎,就算想嫁進皇室做爲皇子妃也不是不能,可看看這丫頭現在是什麼態度?
既然說不動,她也不說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既是霓挽自己的選擇,她這做嫡母的也不會虧了她的嫁妝就是了。
知道妻子去規勸過霓挽後的結果,霓在天並沒有說什麼,但是身爲政治人物,他的想法和婦人自然不同。
他這庶女一旦成爲三皇子側妃,不管自家人是什麼想法,在外人眼中,他這艘船可就和三皇子站成一隊了。
也就是說,會被歸類爲成皇後一派。
他不願也不喜,在陛下還健在的時候就站隊的人,從來都落不得什麼好下場,他的身分容易遭忌,這些年他戰戰兢兢,就是爲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想不到在女兒這樁婚事上被迫偏移了方向,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好幾夜他歇在書房,哪裏都沒有去。
幾日後,他吩咐家人,等霓挽嫁過去之後,盡量和三皇子府玩著些吧。
當然,巴姨娘知道後又是一番跳腳。
但時間並不會因爲霓家這些事情而停止。
皇帝依然過問政事,可已經慢慢放權交由太子處理,可以看得出來皇帝已經著手在培養太子的理政能力,而太子的能力也讓他頗爲滿意。
只是身爲太子,鳳臨是有怨念的。
他的怨念是因爲無人可以分擔他下面的許多事務,他比以前更忙碌了,一大早就上朝,就連休沐也帶許多事務回府,沒有片刻得以休息,兩年來就連想借機再去看一眼霓悅悅,老實說還真的抽不出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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