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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鞋(六)─深藍的永恒》第一章 Ⅱby 郑媛

[續玻璃鞋(六)─深藍的永恒第一章上一小節]賦,譚家嗣爲自己建造了驚人的譚氏商業王國!

這就是譚家嗣的故事。

這也是欣桐從父親口中聽到的「故事」。

馬國程在譚家嗣陷入往事同時,已經依照利曜南的指示,將在場不相幹的人一一請出貴賓休息室。即使是不甘心的李芳渝,也只能在利曜南的要求下乖乖配合,連玉嫂也不例外。

休息室的大門再度合上,室內只剩下真正的「朱家人」。

「祖父移居到失樂園後,我發現了一本日記,內容記載了他的心情,與一些當年不曾公開的事實。」利曜南沈聲宣布。

當年不曾公開的事實?譚家嗣表情僵硬,冷冷地瞪著利曜南。

「我在祖父原來居住的房間裏,找到了數本『帳簿』。」利曜南示意馬國程,後者慎重其事地從手提箱中取出一本「帳簿」,然後交到利曜南手上。「我想譚董應該很清楚,盡管紅獅銀行擁有無數金融專才,然而一直以來,祖父就有親自記帳的習慣。其中一本帳簿內容與你有關,記載在你『漁船失事』之前。」

譚家嗣當然知道「父親的帳簿」。他曾經因此而極爲崇拜一絲不苟的父親,甚至在他開始從商之後,不自覺地效法父親,自行記帳。

欣桐知道父親的習慣,因爲父親曾經要求她在帳簿的封皮上,親筆記下此本帳簿啓用之年月日期,以銘記並傳承這一良好習慣。

而這正是老人過去,曾經要求兒子做過的事。

「我想當年你突然離開臺灣的原因並不單純,如果你曾經恨過任何人,更應該知道這件事。」不等譚家嗣伸手來取,利曜南徑行將帳簿翻開,並且從其中取出十來張字迹潦草的借據。

帳簿內最後一頁,記載著十多條借款日期與借款人,但時間卻是在紀家傳出事業危機之前,借款人字段上記載的,是紀碧霞生父的姓名。

同時利曜南自帳簿內取出的借據,每一筆皆是爲數不少的巨款,顯然是朱獅將錢借給紀碧霞的父親後,對方親筆簽下的借據,借據上署名者正是紀碧霞的父親。

這十來張借據,不包含賬冊列載的前兩條借款,而這兩條借款,是唯一標明擁有抵押品房地契的借款,日期在他與紀碧霞相戀結婚之前。當年,就是因爲父親在他婚後催收這兩筆款項,導致後來紀碧霞成日跟他吵鬧不休,也讓他們父子反目成仇!

然而,他並不知道,除這兩筆借款外,紀氏後來還曾經跟父親借過這麼多筆面額龐大的款項周轉!

往後數張借據都簽收的十分潦草,看起來像是私下出借的款項,不曾以法律行文明載權益,也沒有雙方律師簽字,更沒有不動産或其它有價資産充做抵押品,這對金額如此龐大的借款而言十分不合理,然而賬冊上列出的借款,每一筆都能找到一張對應的借據。

十多張借據仍然存在,顯示這些錢沒有任何一條曾經追討回來過。

這十多筆總金額高達上億臺幣的借款,在二十多年前,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又能代表什麼?」譚家嗣木著臉,冷硬地道。

利曜南往前翻開帳簿,內頁竟然像日記一樣,畫著詳實的橫線,每一條橫線上方登記一筆款項,金額後方記載了每一筆金錢出借或收入的原因與理由。

而出借給紀家的每一筆款項,在金額後方,老人用他堅毅有力的字迹,親筆寫下了相同的一行字:

爲了耀兒,明知不可而爲之。此筆款項列入開銷,待年終打消呆帳。

「呆帳」即名收不回來的帳款,老人明明知道帳款收不回,卻還是執意出借,動機可想而知,「爲了耀兒」這四個字已透露出訊息。「年終打消呆帳」這寥寥數字,則透露出幾許無奈。

然而這與譚家嗣所認知的完全不同!老人曾經在他面前親口詛咒他的婚姻,紀碧霞更一再咒罵,老人是導致紀家一敗塗地、家破人亡的仇人!

一直以來,父親在譚家嗣心中扮演的,始終是一名婚姻破壞者的角色。

一時間,譚家嗣懷疑這本帳簿是利曜南杜撰出來的!

然而帳簿封皮上的日期,確實留有他的筆迹。

這正是最後一本,他爲父親登載啓用年月日期的帳簿。

老人呆滯的目光,固執地停留在他的「兒子」身上,因爲手部抖動的緣故,導致老人肩膀拱得老高,看起來僵硬吃力。

譚家嗣無話可說,但父親曾經追討紀氏兩筆債務,導致紀氏拍賣祖産,市場出現倒閉風聲,使得銀行對紀氏抽出銀根--仍然是事實!

也因爲這樣,他跟紀碧霞的婚姻才陷入可怕的惡夢--除了爭吵還是爭吵,那是一段可怕的日子,他永遠不想再回憶的惡夢!

他的父親,仍然是一手製造他全部不幸的始作俑者!

面對垂垂老矣,幾乎已成植物人的父親,譚家嗣深切的恨意,根本無法在這短暫時刻就此弭平……

即使老人曾爲他做過些什麼,但傷害已經造成,他無法說服自己原諒。

「利曜南,你以爲我會感激你嗎?!」譚家嗣突然大笑,他尖銳的笑聲顯得歇斯底裏。

欣桐僵立在父親身邊,她明白父親的表情,代表什麼含義……

譚家嗣恨恨地瞪了在場衆人一眼,然後突然調頭離開--

「爸!」

不顧欣桐的呼喚,譚家嗣咀嚼著忿恨,抛棄了和解的可能。

欣桐回首凝望爺爺,見到他老人家渾濁的眼中不斷泌出淚水,她不忍地走到老人面前,無言地握緊祖父的雙手……

利曜南沈默地凝望這一幕。

然後他選擇離開,把時間留給此刻更需要被安慰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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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桐回到家中,已經淩晨三點多鍾。

這是不平靜,也是最平靜的一夜。

以往,繼承智珍這個身分對她而言並不沈重,忽然卸除身分,她感到一股異樣的空虛。但至少,她不必再在利曜南面前進退兩難。

回到房間,她從抽屜裏取出一本日記簿。

這本日記內頁邊緣已經泛黃,因爲它已有將近五年的曆史。

這是智珍|--欣桐的姐姐,從美國回到新加坡後,死亡前兩年所記載下的點點滴滴。也因爲這本日記,欣桐才真正了解智珍的世界……

在所有的故事中,始終未提到憂郁的智珍。

智珍,她的姐姐,一出生就跟隨在父親身邊的小女孩,飽嘗因逃亡而顛沛流離的人生。她比一般同齡的孩子早熟,卻不曾堅強?

當年一路跟隨父親從美國到新加坡,年僅八歲的小智珍蒼白害羞內向,中學時候,她遇到對自己關懷呵護備至的同班同學,姜文。他以保護者自居,對于這蒼白不笑沈默內向的美麗女孩,關懷備至。才十多歲的智珍,就隱約明白姜文對自己的感情,即使她一直把他當做兄長看待,卻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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