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蘇凊文是嶄新經驗,對郁喬也是。
性愛的感覺沒有小說上描述得那麼好,卻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不過一試再試的慾望,兩人都有。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提議、誰附議,蘇凊文搬進她房裏,和她成爲一體。
只不過,這樣蘇凊文就更清楚明白,她的疼痛有多劇烈。
她常在半夜痛醒,卻因爲害怕吵醒他,總是悄悄地窩到牆角邊。他很清楚,她爲了不讓自己擔心而忍耐疼痛,于是他也爲了不讓她憂慮,忍耐心痛。
所以在她咬著唇,壓抑啜泣時,他背過身,放任淚水恣意。當她的疼痛次數越來越頻繁,他心底明白,分離將近。
這個晚上,他又問她一次,“小喬,你相信奇迹嗎?”
她給了相同的答案,“我不相信。”
但是後面半段,她沒說出口。那個後半段是: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奇迹,請讓她有機會和他手牽手,走過數十年,從黑發走入白首,從紅顔走入龍鍾。
這次蘇凊文沒隱瞞自己的心意,他說:“我相信奇迹。”
“爲什麼相信,難道你碰到過?”
“對,如果沒有遇到你、愛上你,我還是沒有心的機器人,但是我們在一起了,這就是奇迹。”
可是這個奇迹太短暫,短暫到無法安慰他的感情。
她歎氣,窩進他懷裏,他知道她在掉淚,因爲微溫的淚水滲入他的衣襟,帶著幾分微涼。
他沒說話,只是抱著她,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像以往安慰她那樣。
她睡了,而他久久無法入眠。
前天他回家,跟爸媽和弟弟開了家庭會議,他告訴家人,自己需要一個長假期,然後向他們坦白,自己愛上一個女孩,一個活不了太久的女孩。
爸爸知道小喬,知道她有多優秀,媽媽不認識她,卻喜歡她,因爲她讓她的兒子變得柔軟,變得與過去不相同。
媽媽義無反顧地支持,她說:“去做你認爲該做的事,公司裏有爸爸坐鎮,還有煜文幫忙,你不必太擔心。”
他激動地攬住母親,在她耳邊低語,“我很感激命運讓我有你這樣的母親。”
過去他從來不曾說過這種感人的話。
他一直是個過于冷靜理智的小孩,但父母親沒辦法怪罪他,他們相信那是他們自己的錯——在兒子需要溫情的時候,他們忙于事業;在兒子失去可以依賴的外婆時,他們不在身邊,他們錯過了孩子的成長,錯過每個需要父母親存在的時間點,以至于兒子沒學會感性。
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他很感謝總算能讓父母不那麼擔心。
媽媽告訴他,“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告訴我,包括你的小喬,我很樂意讓她知道,我很喜歡她。”
她的話讓他心情激動,他不是愛說話、擅長聊天的男人,但那一刻,他想要和家人分享自己和小喬的故事。
他說了,和弟弟從辦公室裏捕風捉影、道聽塗說的版本差很大,故事當中除了自己和小喬,也少不了齊翔和大橋。
他不是說故事高手,但全家人都因爲他的故事而動容。
媽媽說:“凊文,我終于知道小喬爲什麼可以改變你,因爲她是個溫暖而善良的女生,她的熱情融化了你的冰冷,她的開朗馴服了你的冷淡,而且你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你們都渴望親情的滋潤。
“如果小喬需要一個母親,我很樂意扮演這個角色。”
這個晚上他沒辦法入睡,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彷佛有片濃得化不開的烏雲罩在頭頂,迫得他窒息。
想起母親,他嘴角微勾。如果不是小喬睡得這麼熟,他真的想把她挖起來,告訴她,自己比起大橋有多麼幸運,並且,他很樂意把這份幸運和她分享。
再施一點點力氣,他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裏,他的腳夾住她細細的腿,他的手環著她軟軟的腰,他閉上眼睛,聞著她的發香,再次告訴自己,蘇凊文是個幸福的男人。
這個晚上比平常都要安靜,她沒在半夜痛醒,她窩在他懷裏,睡得香、睡得沈,嘴角帶著柔柔的笑意,他以爲這是病情稍微好轉的迹象,卻沒想到,在天色蒙蒙亮起時,床鋪一陣顫抖。
他急忙松開自己的手腳,因爲他知道,郁喬又被疼痛驚醒。
只不過這次的疼痛似乎來得又猛又急,她控製不住地[shēnyín]出聲,他想要緊閉眼睛假裝熟睡,但驚人的嘔吐聲出現,下一刻,他聞到空氣中濃濃的血腥,他無法再假裝下去。
他起身,打開床頭燈,看見床單被她吐出來的鮮血染出一片怵目驚心。是的,他害怕、他憂心,但他必須表現得沈穩淡定。
沒那麼嚴重!他在心中欺騙自己。
他輕拍她的背,讓她順利吐盡胃裏的鮮血,只是她這樣痛苦地吐著,讓他的心痛得像裂成碎片。
他倒來冷水讓她漱口,他熟門熟路地打開她放葯的抽屜,拿出她該吃的葯,放到她的嘴邊。
那一刻,郁喬與他視線相觸,無須解釋,她明白,他早就知道一切。
他沒有驚惶失措,沒有恐懼無助,他甚至還可以把她散亂的頭發順到耳後,捧起她的臉、對她微笑說:“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在進浴室那刻,眼淚便無法抑製地肆意奔流。
他一面接熱水,一面用手背拭去眼淚,他恐嚇自己不能心慌,用手指把下垂的嘴唇往上揚,逼自己擠出一張笑臉,甚至逼自己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蘇凊文提著熱水走回房間,告訴她,“我幫你換好衣服,我們就去醫院,好不好?”
她還是疼痛不已,可是她看得出來,阿董比她更痛。
他的笑容扭曲,他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栗,她明白,那種感覺叫做心如刀割,在許多年前,她看著母親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慢慢死去時,她也有這種心痛。
他把染血的棉被推到一旁,回自己房間找來幹淨的換上。
他幫她把臉上、身上的血漬擦掉,爲她換上最喜歡的那件洋裝。他找來梳子幫她把頭發梳順,笑著說:“給我十分鍾換衣服。”
“阿董……”她虛弱地輕喚他一聲。
“怎樣?”他回頭,固執地讓微笑凝在嘴角。
“我想再吞一顆止痛葯。”
“好,等我一下。”
他又回到床邊,打開抽屜,准確無誤地找出止痛葯,拿著水杯喂她喝下。
躺回床上,她還在和疼痛拼搏,但卻迫不及待告訴他,“不要急、慢慢來,不差這一點時間,而且……你在我身邊,我很放心……”
他點頭,淚水隨著點頭動作失控,他的淚落到她唇邊,她舔進嘴裏,嘗到淡淡的鹹、淡淡的心碎。
他把被鮮血染紅的水桶和棉被拿回浴室,從自己的房間走到走廊,敲開齊翔和鍾裕橋的門。
他凝聲說:“我需要有人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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