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盛威已經開始在市場上掃我們的貨了。”
“不錯。”楊隽淡淡一句,深不見底的眼眸掃過坐在辦公桌後的老人一眼,旋即調轉視線,重新凝定握在手中的玻璃酒杯。
“是鴻邦的貸款?”
“恩,她手上並沒有充足的現金。”
“所以就答應讓鴻邦調資金給她收購股票?她該曉得這是違法的利益輸送吧?”
“當然。”
楊隽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海舲明知他未經鴻邦董事會同意就擅自調借巨額資金給她收買自家股票,她當然知道這就叫利益輸送,也曾經質疑過他。
“楊,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要冒大風險的?銀行法規定不許貸款給關系人,你私下貸款給我收購鴻邦股票,要被貴銀行的董事會曉得了,你立刻就會被革職;被證期會發現的話,我們兩個可都是觸犯法令,名譽盡毀。”
“不會被發現的,只要你買進以後不立刻出脫就行了。”
“當然不能立刻脫手,異常的懂監事持股轉讓,證期會可是會嚴加調查的。”她神情嚴肅,“我只是擔憂--”
“別擔心,你不是說盛威在泰國的一筆投資馬上就可以套現了嗎?到時立刻償還我鴻邦貸款,神不知鬼不覺,絕沒人會發現我私下調集資金給你。”
她凝視他許久,“你真如此信心滿滿?”
“或者你不願意爲我冒此大險?”
他只這樣雲淡風輕一句,海舲便不再多說什麼。
因爲她愛他,所以即使明知這樣的舉動是違法的,仍甘願爲他冒險,助他奪取鴻邦總裁職位……
“你竟有辦法讓一個一向理性的女強人冒此奇險,”楊一平瞪著他握緊酒杯泛白的手指,黑眸忽地掠過難以形容的異彩,“真不愧是我兒子。”
楊隽不語,只是微微蹙眉。
“有沒有聽說最近泰國市場風聲。?”
楊隽點頭,“聽說國際投機客已經將目光瞄准泰铢,准備伺機下手。”
“季海舲聽說了嗎?”
“她消息大概沒那麼靈通。”
楊一平聞言,緩緩彎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立起身子,身軀斜斜面向窗外,“這可精彩了。如果泰铢真的應聲倒地,不曉得有多少人會兵敗如山倒。”他語音清冷,隨風翻飛的窗簾隱去了他面上的神情,“我很期待能欣賞一出好戲。”
魔鬼!
不知怎地,楊隽心中迅速晃過這個名詞,右拳不覺一陣強烈收縮,幾乎握碎玻璃杯。他連忙放下杯子,強自鎮定心神。
楊一平從眼角余光瞥見他面上不尋常的暗影,“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他從沙發上起身,“我先告辭了。”
一直到他反手帶上房門,仍深深感覺身後兩道熾熱的眸光緊緊跟隨,恍若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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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海舲怔怔地站起身,幾乎不敢相信方才私人醫生對她說的話。
她……懷孕了?怎麼可能?她一直那樣小心翼翼地避著孕啊,每一次楊也都會做防護措施,怎麼可能會--
是那一晚!
她忽然憶起了,是她從英倫歸國的那天淩晨,他與她狂烈地做愛,根本忘了事先防護這回事。
她雙頰禁不住滾燙,到現今每次回想起那個[jī]情浪漫的夜晚,她總還忍不住一股強烈的羞怯,心髒也會怦怦狂跳。
就是那個夜晚,他倆有了屬于彼此的結晶。
季海舲心情震蕩,難以抑製竄過全身的激烈血流。雖然是意料之外,雖然她並不打算這麼早就生養孩子,但一股奇特的感覺依舊緊緊攫住她。
她有了孩子,是她和楊的孩子!
“要記住不要太勞累了,尤其是懷孕初期,千萬小心,不要動了胎氣。”老醫生慈藹地叮囑,“飲食也要注意……”
她卻無法靜下心來聽醫生囑咐,晃晃悠悠地坐上轎車,直到回轉私人辦公室坐定,心情還是怔忡不定。
私人專線恰于此刻響起。
她定了定神,接起電話,“季海舲。”
“是我。”
楊?
她的心跳立刻不聽話地加速,“嗨。”
“你call我?有什麼事?”
“我--”她輕啓芳唇,有股沖動就要將剛剛得知的大消息告訴他,卻終于還是一停,深深呼吸。
“有什麼事?”
“我接到一個情報想向你求證。”她鎮靜著語氣,“聽說國際投機客有意攻擊泰铢。”
電話另一頭一陣沈默,好半晌才重新傳來楊隽低啞的嗓音,“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庭叔查到的。是真的嗎?”
“不清楚,”他語音清淡,“只能說有此可能。”
“所以你們也聽聞同樣的風聲?”
“恩。”
“我想與鴻揚合作,楊。”
“買外彙期貨避險?”他立刻抓到她話中含意。
爲了防止泰铢貶值使盛威在泰國的投資血本無歸,先買進美元期貨鎖定彙率是規避風險的良方,只要是在商場上打滾的人大概都明白這個道理。
學商的季海舲當然也知道這一點。“透過鴻揚在simex買美元期貨,或者透過鴻邦在曼谷的分行做遠期交易也行,總之能避過外彙風險就好。”
“你信任鴻揚?”
“當然。”她微微一笑,“鴻揚業績一向有目共睹,又在simex,買了席位,透過你們下單我很放心。何況……”她停頓半秒,“鴻揚的總經理正是我丈夫,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你倒信任我。”
“當然。”她不假思索。
他沈吟數秒,“需要多少?”
“大概美金兩億吧。除了泰國,再加上盛威在其他東南亞國家的投資……三個月期的合約,至于有關現貨與期貨市場的波動系數以及避險比率等第,就交給你旗下那些專業人員替我們打算了。”
“好。我會吩咐底下人去辦。”
“另外,有關保證金的問題--”
“我明白。”楊隽打斷她,“由我們這邊先替你們墊。”
“是嗎?”她微微一笑,“多謝。”
“還有其他事嗎?”
她猶豫數秒,“沒什麼,其余的我回家再告訴你。”
“ok”
一直到他挂線後許久,季海舲還一直瞪著話筒發呆。
爲什麼不敢在電話中告訴他?這不像她季海舲的行事風格啊,她一向是果決明快,該做什麼就立刻去做,絕不遲疑。
怎麼現今成了猶豫遲疑的慢郎中?跟尋常女人一個樣兒!
她緊抿櫻唇,皺眉望向窗外。
下雨了。
她怔怔地,凝望著從天而降的水流沖刷著透明的玻璃窗,在她眼前織成一片雨幕,朦朦胧胧的,教人看不清窗外的一切。
就像她看不清楊隽一樣。
結婚至今,她一直像霧裏看花,摸不清藏在那張足以讓任何女人停止呼吸的俊逸臉孔之後,是怎樣一個男人。
她參不透他。參不透那樣一個氣勢不凡的男子,對她懷抱的是什麼樣的情感。
他……可有一點點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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