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年她病重,含山公主易服前去看望她,同哥哥意外相逢。現在想想也不知是孽還是緣。她隱約聽說哥哥嫂嫂性格不好,近兩年感情也不大和睦。
顧九九親自去探望含山公主,看著嫂嫂憔悴的面容,她淚如雨下。太醫說,公主的病是心病。
顧九九又憐又痛,她屏退了衆人,和嫂嫂說知心話,說她的不舍,說對她早年行爲的感激。
含山公主卻只問了她一個問題,爲什麼要幫顧彥琛納妾?
顧九九一怔:「嫂嫂何出此言?」
「娘娘希望椒房獨寵,爲此陛下廢黜後宮。私以爲娘娘是明白人,可爲什麼您要讓別人納妾呢?」
顧九九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嫂嫂,你是說,當年你是介意的?」她指尖冰冷,難道說這就是嫂嫂的心病?
含山公主倚著引枕苦笑:「哪個女人能不介意?」
「可是,當初你很歡喜啊。」顧九九以手撐額,長歎一聲,「我以爲你不介意的。嫂嫂,我以爲你不介意的。當初我明明問過你,你可願意,你完全可以說不願意的。你若說了不願意,我又怎麼會強逼你?嫂嫂,我以爲你不介意的……」
她控製不住肆意的眼淚,她是真心實意拿含山公主當好朋友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公主介意。雖然本朝律法沒有明確規定驸馬不能納妾,但納妾的驸馬也是屈指可數。——畢竟公主金枝玉葉,尊貴無比。含山公主如果反對,沒人敢說半個不字的。
「呵,你是皇後啊……」
顧九九想,含山公主是恨她的,可這件事說到底,只能是誤會。但凡含山公主強勢一點,不追求賢良的虛名,也就不會有今日這般場景。
含山公主含恨而逝。顧九九也爲此自責了很久,這是她一大恨事。
……
顧嘉夢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再看一看眼前微微含笑的含山公主,她想,也許她需要做點什麼。
顧嘉夢不喜歡顧九九,但顧九九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願卻深得她心。她想,這是天下女子的期盼。至于那所謂的賢良淑德,妻妾和睦不過是男子的意。婬罷了。
公主金枝玉葉,本該一生順遂,享無限尊寵。可惜祁瑞短壽,而顧家……
顧嘉夢自幼和大哥顧彥琛親厚,但此番她被穿,他非但察覺不到還更喜歡顧九九,教她心裏生出了一些隔閡來。
她不想公主和大哥在一起。公主尊貴,該有更好的人與她爲配。而大哥,在顧九九的影響下,大哥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妹妹,娶什麼樣的妻子,都沒區別。
在夢裏大哥夫婦感情不和,作爲妹妹,顧嘉夢卻更心疼公主一些。她想,如果他們沒在一起,就好了。
顧嘉夢一路尾隨著太子和公主,目送公主從側門進了公主府,太子也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顧嘉夢果斷跟了上去,她飄在車簾旁猶豫著要不要打聲招呼。
車簾的一角被掀動,露出太子半張臉來,風姿隽然,人若珠玉。他聲音極低,笑容淺淡:「姑娘有事?」
不要說趕車的車夫沒有聽見,就連近在眼前的顧嘉夢也只看出了他的唇形。
她使勁兒點了點頭。有事,有大事!
原本面對太子的她,隨著馬車的前進,不得不疾速向後飄動,看上去有點小小的狼狽。
「進來說罷。」太子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顧嘉夢心想她一個野鬼,沒必要跟谪仙計較男女大防,便小聲道謝,利索地飄進了馬車。
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手穿過車簾時,她心頭浮起了淡淡的惆怅,小時候不大出門,但是她上下馬車的姿勢還是很好看的。現如今,只能用飄了。
馬車裏很寬敞,鋪著竹製的席子,小方桌上放有冰浸的楊梅汁,風吹車簾飄動,有風進入,倒也不算悶熱。
太子很隨意地坐在方桌的一側,指了指對面,溫聲說道:「坐罷。」
顧嘉夢瞧著馬車的高度,從善如流坐在了他的對面。
「不知顧姑娘所爲何事?」
顧嘉夢聞言忙半直起身,勉強施了一禮:「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要請殿下幫忙。」
太子以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是這樣的,京兆尹孫大人家的二小姐命中忌水,明年的十一月初六,恐有一劫。」
顧嘉夢思前想後,覺得在那個夢裏,大哥和公主能結爲夫妻,是有許多偶然因素造成的。若是少了中間一環,也許一切也就不同了。
太子略一沈吟,認真地道:「孤記下了。」
顧嘉夢准備了一肚子話來應付他的好奇,他卻什麼都沒問。她在感激的同時,適當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疑惑:「殿下不問嗎?」
「問什麼?」太子似乎有點不解,愣了一下,笑笑,「哦,這個啊,你和孫二小姐素不相識,能特意告訴孤這些,左不過是因爲提前知曉她那日會有劫難。」
「殿下怎麼知道我跟她素不相識?」顧嘉夢脫口而出,「殿下,殿下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是誰,也許是弘明法師告訴他的,也許是他見到了顧九九……
「殿下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太子搖頭:「孤見到了顧姑娘的畫像。」他笑了一笑,眼中光華流轉,「在四弟那裏。」
「景王?」顧嘉夢一怔,倒是忘了景王姬然。
「少知慕艾,人之常情,沒什麼好奇怪的。四弟還特意讓人查了她。」太子掃了她一眼,似是漫不經心地添了一句,「不止是四弟,皇姐對那位顧姑娘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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