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睜開眼睛,斜目看了她一眼,歎聲道:「我沒什麼意思,他究竟爲何而回,他自己心裏清楚。」
容畫不明白,锲而不舍地追問。
昌平侯不耐煩地啧了聲。「你這孩子,平時看著聰明,怎麼也犯傻呢!」說著,他哼哼一笑,「也是,你們倆一對傻。」
「您是在說世子爺……」容畫嘟囔著。
昌平侯歎深深歎了口氣,接著道:「他回來,定有目的,不僅我知道,巢鞏和蕭顯思也知道。既然巢鞏不讓我入城門,他們會讓他回來嗎?」
容畫驚住。「世子爺有危險?」
「不好說。」昌平侯沈聲道,「總之他不該這個時候回來,而且還這麼大張旗鼓的回來。」
想想也是,皇帝一直被巢黨和蕭氏控製著,怎麼就突然許趙世卿回京了。想來京城是後個大埋伏在等著他……
「不行!」容畫起身要走。
「你幹嘛去?」侯爺問。
容畫回首。「我要想辦法讓他知道,他不能回來!」
「算了!」昌平侯無奈道,「他做下的決定誰也阻止不了,估計他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你也不必想那麼多了,一切都是我的揣測而已,你要做的,就是給他備下祝捷酒,畢竟他是凱旋歸來。」
容畫內心抉擇,站在原地猶豫了良久,最後平靜下來,淡定地點了點頭,出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容畫邊每日陪沈氏等候趙世卿的歸來,她沒同沈氏提及她擔心的事,亦如老侯爺不想她憂慮一般,她也不想沈氏不安。
總于,就在桃花出苞,趙世骞回國子監馬上准備春闱的時候,趙世卿總于回來了。
得到消息那日,全府歡慶,容畫也一掃隂霾,因爲他是帶著部分隊伍回來的,如此陣仗,想來巢鞏就是想如截住昌平侯那般也截住他,恐怕也是難上加難。
她想到自己曾答應他的話,一早她便梳妝准備,一襲紅衣喜服,她要迎他歸來……
眼下時刻,二夫人也無暇顧及彼此的芥蒂,跟在夫君身後,同容畫和大夫人站在昌平侯府的街前,接迎趙世卿。
侯府遭劫,壓抑了如此之久,可算盼來希望了,侯府上下一派喜氣,這種喜氣甚至感染了百姓,圍觀者越來越多,都想一睹這位凱旋的將軍。
可是——
本以爲凱旋的將士會是何等威武,然百姓等來的確是疲憊頹喪的士卒。古來征戰幾人回,數著寥寥歸者,也猜得出這一路坎坷艱難。
圍觀者一一退讓,懷著敬畏之心給將軍讓出路來。
一路浩蕩,到了侯府前,單單瞧見從馬上跨越而下的林副將,府上一衆人全懵了。
「……你們,你們將軍呢?」大夫人上前問道。
林副將面色淒惶,青黑是臉剛剛擡起頭便又垂了下去。他安奈著情緒想要發出聲來,可哽咽的嗓子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
他默默從身邊的侍衛手上接過什麼,顫抖著雙手緩緩移到衆人面前——
衆人認出,那是趙世卿的铠甲和他的寶劍。
大夫人頓時明白了,一口氣沒喘上來,在下人的呼喚中暈倒在地,二夫人趕緊上前攙扶,同是淚水漣漣。
「不是,他不是,不是勝了嗎?」二爺不敢相信,抵觸地看著那些東西,滿眼的驚恐「不是說大捷了嗎?怎麼會!」
「是大捷……」林副將終于發聲了,沙啞著嗓音道,「可卻是將軍換來的……」
四下一片寂靜,任誰都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連百姓都不由得屏息沈默,唯有哀哀惋惜的歎聲此起彼伏……
林副將一動不動,二爺終于挪步上前,顫抖地接過了林副將手裏的寶劍铠甲,看著了眼漠然伫立的容畫,哀歎了一聲。
此時,衆人的目光也跟了過去,望著那個年輕的,一身紅裝世子夫人。她默立在那,面無表情,不喜不怒,平靜得讓人絲毫看不出她的情緒,也似乎更是印證了當初對她的傳言,她的確是個冷清冷意的。
要知道前幾日,她差一點就嫁了他人!
這回她夫君殉國,大夥毫無意料地盯著她,想要知道她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容畫連滴眼淚都沒有,她望著空中虛無的一點,手悄然伸進了懷裏,那裏有一封信,確切地說,那是一封和離書。
從他留給她的那刻起,她就從未離身過,那是他給她的唯一一封信……
他說:「我若不回,你便跟他去吧!」
可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心裏只有一個「他」,就是他!
容畫的指尖碰了碰那封,隨即手指下滑,沒有猶豫,沒有遲疑,半分不曾優柔,她霎時間解開了腰間的束帶!
接著,隨著束帶落下,她雙臂猛然甩開,大紅吉服像血色的晚霞隨風而蕩,最後飄落在腳下……
人群中,侯府街前,衆人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流言中無情的女人,看著她白衣裹體,一身喪服地朝侯府二爺走去,默默接過了趙世卿的遺物,朝侯府大門去了……
可才邁上臺階,還未進門,便聽聞伴隨著馬蹄聲響起傳來一聲令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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